天在水

一身孤注掷温柔

【雪裴】不染人间桃李花(二)

*傅红雪×法海/裴文德(这个小裴已经是法海大师了)
*我一直很想带大漠里的小雪去江南



2、

阿青端茶进来时,裴文德正凝神画符纸,桌上摆着一叠黄符和朱墨。于是她放轻了脚步,把茶奉到了傅红雪跟前。

画符很讲究,要念很多咒。净口咒、安神咒、净身咒等等,阿青不懂,自然也不敢打扰裴文德。但是阿青想在这儿多待一会,便寄希望于傅红雪,希望他能和自己闲谈两句。可傅红雪低头把玩着裴文德的佛珠,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。阿青只得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。

傅红雪看得仔细,其中一粒佛珠上用小篆刻着“法海”二字。

待裴文德画毕,他方才开口问道,“先生佛珠上法海二字为何意? ”

裴文德正整理符纸,听到他的话不由动作一顿,“指的是法海禅师,金禄寺住持静虚子座下弟子。”

“先生认识法海禅师?”傅红雪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对劲,一向平静如水的裴文德何时有过这样的反应。

这回裴文德低头笑了笑,说道:“我就是法海。”

傅红雪眼中流露出些许惊讶,“那先生为何没有剃度?又为何不留在金禄寺?”

裴文德在傅红雪身旁坐定,接过那串佛珠,在手中一颗一颗地捻着,“是师父将我逐出金禄寺的,说我命中尚有一劫未渡。何时渡了劫,何时才能回金禄寺请他为我剃度。”

傅红雪神情疑惑,“什么劫?”

“情劫。”裴文德淡淡说道,“我早已六根清净,不知师父所言究竟……”

裴文德话未说完,忽闻有人用力拍门,白八方焦急的声音从门后传来:“裴先生,东庄的村民找您,狼下山了!有孩子被山上的野狼叼走了!”






每日去庙里听裴文德诵经的便是东庄村民。东庄民风淳朴,信佛,信行善事以积功德。然而东庄偏僻且贫苦,旁边就是荒山野岭,春夏常有不少毒蛇猛兽出没。

在山脚下便能听到狼嚎叫的声音,村民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。见傅裴二人,如同见了救星。尤其一名憔悴的妇人拨开众人,直接冲出来跪拜在裴文德面前,泪流满面,“救救我儿子吧!求求您救救我儿子,还有我相公!裴先生……裴大师!”

她死死拽住裴文德衣角,不管周围几个村民如何劝阻,就是不松手。傅红雪只得用刀鞘拨开了她,这妇人向后一倒,竟哭晕过去。

裴文德安抚众人几句,嘱咐傅红雪要他好生看着村民,便独自往山上去。山脚下住着好几户人家,狼若下山来,必会危及他们的性命。

山间树木仅仅抽了一点儿新芽,多半还是冬日凋败的面貌。道路崎岖不平,荆棘丛生,光秃秃的枝桠四处横行。裴文德徒手劈折挡路的草木,白色道袍被勾烂了好几处。耳边的惨叫声愈发清晰。

狼群果然就在不远处,约有六七只,围在一起咬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身体。那人显然还没死,活生生被狼撕咬下皮肉,尖锐的惨叫声刺破长空,在空山之中回荡。但他死死蜷住身体,约摸是在保护怀中紧抱着的孩子。

裴文德踏在一块岩石上跃起,踩在一匹狼的头上落下,手中两粒石子飞出击退两狼,同时脚下亦飞快地踢开其他的狼。那人已经失去意识,手臂僵硬地抱着孩子,怎么都掰不开。

“把人给我!”身后突然传来傅红雪的声音。

“走!”裴文德来不及斥责他擅自跟上来,连忙把人带孩子一并拎起,扔给傅红雪。

眨眼之间,狼群已又围了上来,甚至比刚才还多了两三只。他左手掐诀,右手把一张符纸按在最近的一匹狼的面门上,口中念念有词。片刻之后,那狼直直倒地。与此同时,他身后的狼也凶狠扑来。裴文德迅速闪身,背后衣袍堪堪被划开一道大口子。他身形几番变换,周旋在狼群间,欲要覆上第二张符纸。

念咒贴符太费时间,傅红雪眉头紧锁。他把那满身是血的人放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,又赶回来拔刀跃进狼群中,一把揽住裴文德的腰,将他抛了出去。

裴文德猝不及防,倒在地上抬头望去。

傅红雪神色冰冷,乌刀毫不留情直接砍向冲过来的狼。他的刀快而凌厉,裴文德从未见过如此出神入化的刀法。

他深深望了一眼在狼群中奋战的傅红雪,把岩石上受重伤的人拎起,迅速赶往山下。

“回来了!”山脚下焦急等待的村民见了裴文德先是欣喜若狂,但凑近了看见那血人,又吓得手足无措。这血人和他怀中护着的孩子都昏迷不醒,有村民大声吼着叫人抬他们去找大夫。

之前晕倒的妇人扑了上来,哭得肝肠寸断。她噗通跪在裴文德面前,不住磕头,额角渗出了血她都毫不在意,用哭腔含糊不清地道谢。

裴文德连忙伸手去扶她,心中也还惦念着傅红雪的安危,不愿多纠缠。

然而本来喧闹的众人突然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,鸦雀无声。

是傅红雪回来了。

他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,手中提着的长刀泛着冷厉的寒光,鲜血顺着刀刃慢慢滑落。黑衣已被血浸透,苍白俊美的面容上也都是飞溅的血痕。没有人敢靠近他,他仿佛浴血而归的修罗。

村民露出比看见狼群更加惊恐不安的神情,妇孺甚至有被吓得传出啜泣声。傅红雪一步一步往前走,村民们便一步一步往后退,最后竟惊吓地一哄而散跑开了,口中还呢喃着:“鬼……鬼啊!”

傅红雪用衣角擦净刀上的血,把长刀爱惜地收入刀鞘。旁人不谢他反倒怕他,他也不甚在意,依旧是无喜无悲的模样。

所有人都见他就跑时,裴文德逆着人群迎了上来。

“可有受伤?”他握住傅红雪的手臂。

傅红雪轻轻摇了摇头,把手臂抽了出来。

裴文德蹙眉,“傅公子,你怎能独自冲进狼群?”

“先生有危险。”傅红雪平静地说道,“你不杀生,那便由我来。”

裴文德半晌无言,手中无意识地转着佛珠,轻叹一声,“傅公子何需如此。这便算作第二件事吧。”

“我身居无间地狱,早已不怕再添什么罪孽。”

裴文德虽不曾过问,但知道傅红雪的过去一定并不美好。他伸手把眼前人拥入怀中,像安慰一个孩子,“红雪,你现在在我怀里,不在什么地狱。”






入夜,明月皎皎,稀疏几颗星子。

傅红雪抱着刀从小窗微启的缝隙间去看夜空。裴文德就睡在他的身侧,呼吸声均匀绵长。

二人夜夜同塌而眠,还有先前他受伤时裴文德以口渡药,傅红雪不曾在意过这些,而如今,竟不知怎地生出几分绮念来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不记得今日如何斩狼,只记得揽过那人腰时温热的触感。还有那个怀抱,傅红雪从未如此心安过,只想和他再亲近些。

只是怎么可以?裴文德一心渡劫,好回到他的佛门去,做回法海禅师。他六根清净,红尘之中并无牵挂。他如何待自己的,也就会如何待他人。这样想着,傅红雪心中亦不知是何种滋味,辗转反侧至子时方才入睡。

傅红雪再一睁眼时,瞧见裴文德又在桌边画符纸,想必他已打坐完毕。

裴文德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,放下笔,回头看着他。未料转身时没留意,失手碰翻了朱砂碟,染得雪白衣摆变成一片绯红。

傅红雪以刀掩唇,低笑一声,“倒像是先生衣摆上飘来一片云霞。”

裴文德与傅红雪相识半月有余,这还是头一回见他那么轻松地笑。终于见到他眉眼弯弯的样子,裴文德也不由心生欢喜。

“清早驿站送来江南的信,我怕是要走一趟了。红雪,你从漠北而来,见惯了大漠风沙,想必还没去过桃李纷呈的江南吧。你若愿意,就再随我走一趟。你若不愿,第三件事作罢,我们就此别过。”

傅红雪在床榻上坐着,静静看着他,“我同先生一起。先生在何处,我就在何处。”





评论(18)

热度(381)

  1.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