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水

一身孤注掷温柔

【花裴】不辞冰雪为卿热(二)

*奉旨成婚,先婚后爱
*昨天评论里全是对二花的真香警告,我哈哈哈哈哈哈确实




2、

三月廿九。圣上钦点的黄道吉日。

宜:嫁娶,纳采,订盟,祭祀,祈福,斋蘸,移徙,入宅,开光,出火,纳财

忌:开市,安葬



花无谢腿都要站酸了,脸也要笑僵了,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这裴家怎么还没来。悔婚了最好,他又补上一句。

花正坤亲自过来替他理了理衣襟,神情严肃,“裴首领依了你的愿,嫁到咱们花府来,你可要好好对人家。”

大红婚服衬得花无谢面容如同上好的脂玉一般,眉如远黛,眸若星河。倒似画儿上的人,姿容甚美,神情亦佳。花正坤瞧着这唇红齿白的小公子,不禁生出几分人至中年的感慨来,连花无谢都成家了。

花无谢小鸡啄米般点头,样子十分乖巧。不过,他心里自然打着自己的小算盘,一会儿裴文德来时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,他就趁机逃跑。后院有个小角落就三个侍卫,打得过。墙外面还有两个他的狐朋狗友,必要时可以做接应。

马蹄声渐渐近了,围观的人一个个比花无谢还要急切,伸长了脖子去望。毕竟裴相国虽然声名在外,但他的独子从未在人前现过身。缉妖司更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,神秘得很。

本以为这裴文德无兄弟无姊妹,娘亲去得早,阵仗应该是冷冷清清的。未料缉妖司守卫浩浩荡荡排了两列,当头就是四个人提着吓人的武器开路,大有一副土匪出山的架势。

铁链铁球,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女娃娃,背上背的格外长的剑……花无谢越看越眼熟,这不是……这不是那天破庙里的那些人嘛!

他顿时心里咯噔一声。

最为惹眼的是被簇拥着的一匹骏马,通体银白,全身上下没半点杂色,四肢矫健,犹如一团雪在奔跑。马背上的人身姿笔挺,纤瘦有力的小腿裹在黑靴之中,夹在马肚两侧。过于宽大的红袍不显臃肿,猎猎飞扬,竟被他穿出风流倜傥的韵味来。

待看清裴文德后,花无谢愣住了,眼睛都不眨一下,目光随着人行进。他的第一个念头是,应该让这人盖喜帕坐轿子的,怎么好让满大街的人都看了去。

随后的反应就是欲哭无泪,满脑子的:完了,怎么是他,这不是救了我一命的恩人嘛。我连逃跑路线都想好了!可是不能当众逃婚让救命恩人颜面扫地吧!而且他还……怪好看的。

玲珑看见他那张瞬息万变的脸,忍不住得意地戳了戳他,小声道:“少爷,之前跟你说,你还不信。现在看呆了吧。”

大街小巷的人无不啧啧称奇,望望花无谢,再望望裴文德。这一位面如冠玉、明眸皓齿,跟哪个仙君下了凡似的。那一位丰神俊朗、顾盼神飞,跟说书人故事里的人物走出来了一般。这一时间,不知道该羡慕谁,只好赞叹道果然金玉良缘啊。

裴文德勒了马,身影背着光,向下淡淡扫了一眼。花无谢这时候本该跑了,却被这一眼吓得全身不得动弹,好像所有小心思都暴露在他眼前。

宫里来的刘公公慢悠悠甩着拂尘,踱至花府门前的石狮子旁,尖着嗓子,拖长语调,“下马——”

若是女子的话该喊落轿的。可裴家唯一一顶八抬大轿坐的是裴牧。

花无谢几步上前,走到裴文德的马下,按礼数作三揖。然后他仰头凝视着马背上的人,伸出了手。

裴文德似是迟疑了片刻,最终还是慢慢把手递了过去,任由花无谢扶住他的腰,翻身跃下马。

花无谢有刹那间的恍惚,仿佛接住的不仅仅是一只手,还有裴文德在与他成亲之前的廿八载春秋。如此沉重。

旁边那个小姑娘直瞪着花无谢,仿佛要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,故作凶狠地说道:“你要是敢有半点对不起裴哥,我就亲手斩了你这个负心汉!”

噫,语气酸溜溜的。

“梅,别这样。”另一位女子温温柔柔开了口。

两人贴近时,裴文德低声道:“没想到初次会面就是在大婚之日。”

初次会面?裴文德没有认出他来。也对,那一晚黑漆漆的,他又灰头土脸的,没认出来也正常。花无谢脑袋乱得很,支支吾吾、颠三倒四回了一句,“你的马……看起来真英武!”

裴文德听人夸了爱马,不禁莞尔,“千里良驹,它叫吉光。”

吉光,吉光片羽。真是好名字,花无谢想着。

花满天亲自上前迎了裴牧下轿。花正坤和裴牧温言笑语,寒暄了几句,互道恭喜。

这边花无谢与裴文德二人已携着红绸,一同跨过了火盆。刘公公眯着一双花生米小眼睛笑,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。

“行庙见礼,奏乐!跪,皆跪!”

“上香,二上香,三上香!”

“叩首,再叩首,三叩首!”

“升!平身!复位!”

……

“一拜天地!”

花无谢心如擂鼓,手心冒了虚汗。他悄悄抬起眼睛,偷觑一旁的裴文德。

“二拜高堂!”

花家长辈皆是满面红光,喜笑颜开。而裴牧的笑容则显得古怪,既欣慰,又有着不知名的酸楚。

“夫妻对拜!”

花无谢被这繁琐的礼仪弄得一阵晕眩,更何况心里还在发怵,一时没站稳。对面人从广袖下伸过来一只手,牢牢扶住他,花无谢听到裴文德极轻的声音,“别怕。”

“礼成!”

老祖宗笑得合不拢嘴,把一对璧人拉起来,不住地打量。花夫人欢喜地递给刘公公一个沉甸甸的红荷包,笑道:“公公辛苦了,定要留下来吃杯喜酒!”

刘公公掂量两下荷包,眉开眼笑,拱手作揖,“咱家给花尚书、裴相国道喜了!”



满室旖旎。香灯半卷流苏帐,锦被罗衾上洒满了花瓣与五果,红烛摇曳着暧昧的暖光。

可熬过一圈祝词敬酒,花无谢趴在桌上实在是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,哪儿管屋里气氛如何。这成亲要都是这样,还怎么洞房花烛夜啊!

裴文德见他这模样好笑又可爱,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,“二少爷比我想的俊俏多了。”

听到这话,花无谢猛地挺身坐直,眨着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,嘴角还未来得及咧开,又听他说道:“我知道花少爷厌恶我,不愿与我成婚,我不怪你。”

花无谢急忙去拉他的衣袖,“没有,你听我……”

裴文德在他身边坐下,手中把玩着两只小口金樽,“你几次三番避而不见,我也是可以理解的。早时在花府正门前,二少爷频频向后院望去,踌躇不定,是想要逃走吧?”

“那是……”

“不过我奉劝二少爷一句,皇上赐婚,你逃了,可是大罪。”裴文德把金杯满上了酒。

花无谢还不死心,试图解释,“裴首领……”

“请二少爷安心,先忍一时。数日之后,你去皇上面前告我,随便编排些花街韵事,说我有辱皇恩、始乱终弃便可。”裴文德再一次打断了他。

花无谢闻言一怔,“你知道是大罪……还要我去?”

“无妨。我爹年迈多病,皇上会放过他的。至于我……肩荷重任,缉妖司不可群龙无首,皇上顶多严厉惩罚就过去了,也不会真把我怎么样的。”裴文德风轻云淡地说道:“我从不爱强人所难,定当还你逍遥之身。此间二少爷若与心上人往来,我绝不干涉。”

伶牙俐齿的花无谢头一回被人说得哑口无言。

他现在只想吼一句:我不是!我没有!

裴文德举起那满上酒的金樽,仰头将两杯都尽数饮下。随后他抬袖抹去唇边酒迹,坦然道:“这是合卺酒,我代你喝了。之前的拜堂,不做数。”

真没想到裴文德肯做到这种地步。这样的人,他怎么舍得伤害呢?

花无谢耷拉着苦瓜脸,“裴首领,你可真是冤枉我了!我不见你那是……那是吉日将至。虽说你我同为男子,但礼数不可废,大婚前不应相见。谁说我不愿和你成亲了?”

他那语调委屈得要命,又说得理直气壮,裴文德还真一愣,将信将疑地问道:“当真?”

“当真!千真万确!”

正巧玲珑端了水进来伺候两位主子,一听这话扑哧就笑了,“少爷,之前是哪个说的,就算他愿意嫁,我还不愿意娶呢!”

花无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问:“谁?谁能说出这种话?裴大哥这么好,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缘。”

裴文德心中稍一琢磨,已了然三分,笑道:“花少爷心善,不愿牵累我。罢了,顶着空名分也无妨。”

花无谢双手撑着下颔,笑道:“裴大哥不要这么生疏,唤我的名字可好?”

裴文德点点头,“无谢……名字倒是有趣。愿二少爷这一生永无花谢之日。”

门外倏然传来两声扣门,来人犹犹豫豫道:“老裴,城西有动静。今日是你……要不就我们自己去吧?”

裴文德蹙眉,立刻起身,厉声道:“阿仑,你们应付不来。”

他拿起长剑,朝花无谢叮嘱一句“早点歇息”,连衣裳也没换,就这么急匆匆地出了门。留下花无谢与玲珑面面相觑。

“裴……裴公子就这么走了?今儿可是洞房花烛夜。”玲珑目瞪口呆,满脸不可置信。

花无谢头疼地敲敲脑袋,“他就算不走,也不会有什么洞房花烛夜的。他不是说了什么由着我跟心上人往来,还有什么空名分。”

玲珑默默把水盆端了过来,“那少爷,我伺候你歇下?”

花无谢若有所思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紫檀木桌,没答话。

“玲珑,这屋里摆设都是我的杂物,怎么也不见裴大哥的东西?”他忽然问道。

玲珑神色也很复杂,“听说裴公子过来,只带了他自己这个人,以及贴身的衣物。今日就算与大少爷和倾城公主的排场相比,也没落了下风。可实际上裴相国两袖清风,除了压箱底的银元,剩下的嫁妆几乎都是皇上的赏赐。黄金、美玉、苏湘上供的绮罗、使者进献的宝剑等等,数不胜数。”

花无谢对裴文德和裴家的好奇心越来越大,裴家似乎深受恩宠啊。一时又想起那日破庙中的怪物,裴大哥不会就是一直在抓这种东西吧?那多危险啊。缉妖司……难道这世上还真有妖不成?花无谢暗自思索半晌。

玲珑见他也没要梳洗的意思,就打算先忙活别的去,“少爷,我到马厩瞧瞧。”

“等一下!”花无谢喊住她,笑眯眯道,“玲珑,拿最好的马草喂给裴大哥的千里良驹,嘱咐小厮悉心照料。还有啊,以后我的马就改名叫片羽了。”

玲珑应道:“哦……哦……是。”

片羽?杏仁不是叫得好好的,干嘛要改?少爷的心思真难猜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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