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水

一身孤注掷温柔

【花裴】不辞冰雪为卿热(五)

*又乖又萌、能打会撩的小甜花了解一下?



5、

是夜,万籁俱寂。镰刀一般的弯月悬挂在空中,不时被游弋而来的阴云遮蔽。

百草阁朱漆脱落的两扇大门早已上了栓。一片死寂之中,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来。几个灵敏的身影飞檐走壁,踏在阁内香椿树上,潜入了内院之中。

阿仑落地时,抬头望了一眼天,喃喃自语道:“今夜要有雨。”

紧随其后的阿昆嘿嘿笑了两声,“阿仑啊,有我在是绝对不会让你淋着的!”

裴文德在池边蹲下身,凝视着平静无波的水面,“知道要下雨,还不速战速决。”

他拾起颗小石子用巧劲扔入池中,石子打了几个水漂之后不见了踪影。莲叶轻轻漂动,水面被激起阵阵涟漪。

梅走到裴文德身边,自告奋勇道:“它在水里不出来,总要有个人去引吧。我水性好,让我下去!”

裴文德不悦地剜了她一眼,“姑娘家下什么水?我去。”

他解下长剑和缚妖索放在岸边,随后便挨着岸跳入水中。初时尚浅,水只没到裴文德腰际,越往里走就越来越深。

阿仑担忧地叮嘱道:“老裴,切记小心。”

裴文德整个人扎入水中,咕噜咕噜冒出点泡泡之后,便没了声响。黑漆漆的水面被小莲叶遮挡着,什么也看不见。众人攥紧了各自的兵器,目光紧锁在水面各处,严阵以待。

不消片刻,裴文德猛地从莲池中央破水而出,带起巨大的水花。他向下一踩,借力向岸边飞去。水下逐渐伸出一双似手臂又长着鳍的骇人的肢体,拼命想要抓住裴文德。

阿昆神色一变,抡起铁球狠狠砸向那即将碰到裴文德的手,水中顿时响起一声痛苦的咆哮。裴文德厉声道:“是青鱼妖!”他迅速拾起岸边的缚妖索遥遥抛去套住那双带鳍的手臂,咬着牙向上拉。阿昆甩出铁链缠住缚妖索,助裴文德一臂之力。

老白架起连弩,双眼微眯,眼神锐利似鹰。一发箭矢带着冲天的力道射入水下,池面渐渐浮荡开来丝丝缕缕的血水。青鱼妖仰天大叫起来,腾地窜出水面,带起的无数小莲叶落到了岸边。梅趁机盘腿而坐,念咒布阵,水面上方登时铺开一片金色符文,封住莲池。

青鱼妖的确因此离了水,他有着两张人脸那么大的头,底下是四人身大小的青鱼身体,看起来诡异至极。梅脸色苍白,紧闭上眼,凝神控阵,不去看这半鱼半人的怪物。

青鱼妖显然处在暴怒之中,剧烈地抖动身体。他力气奇大无比,裴文德和阿昆根本握不住缚妖索,反而被抛向空中甩了出去。青鱼妖红了眼睛,化出长尾卷住了老白,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。

阿仑大惊,急忙飞身去接裴文德。谁知这时,屋檐上轻盈地跳下个月白身影,拦腰抱住裴文德后稳稳落地,还不忘冲阿仑笑着眨了眨眼睛。

阿昆重重摔在地上,浑身都疼,呲着牙喊道:“你们都惦记着老裴!不管我了是吧!”愣神的阿仑才反应过来,连忙去扶阿昆。

裴文德在花无谢怀中站稳之后一把推开了他,脸色铁青:“你怎会在此!”

花无谢并未作答,上前几步挡在裴文德和阿仑身前,“哗”地一声展开铁扇,游刃有余地拦住青鱼妖投来的几颗卵石。

老白被鱼尾裹住,脸色涨得通红,几乎快喘不过气来。梅焦急地大喊:“裴大哥,快救老白!”

裴文德严厉地瞪了一眼花无谢,低斥道:“站一边去!”说罢,拔出长剑,与青鱼妖陷入恶斗之中。阿昆阿仑随即紧步跟上,伴其身侧。

花无谢退到一旁,眼神始终盯着那怪物,弯腰拾起老白落在岸边的连弩。青鱼妖……《妖物志》上有记载,他需要想一下。

“青鱼化妖,其眼、心为要害,可以矢攻之,再斩其尾!”花无谢大声喝道。随即跳到青鱼妖正前方,张开连弩,连射两发,正中青鱼妖的双眼。

裴文德与阿昆阿仑默契地闪到两侧。青鱼妖双目刺痛,喷涌出带着腥味的血,暴虐地向四周甩起尾巴,口中手中不断喷着砸着卵石。老白被扔了出去,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
花无谢迎上扇来的鱼尾,抬起赤霄剑直直刺入,哪知青鱼妖遇痛不退反进,把他像一片叶子一样轻飘飘地扇了出去。裴文德与阿仑同时徒手握住泛着寒光的冷刃,掌中滴下鲜血后,一左一右大力劈向宽大的鱼尾。

在青鱼妖的嚎叫之中,鱼尾终于被斩断。他挺着青鱼的上半身在地上弹跳两下,便没了动静,只是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。花无谢爬起身,抹去唇边血迹,走入那泱泱血河之中。他将长剑从青鱼口中直直插入,刺了进去,转动剑柄。心毁,青鱼妖彻底死去了。

裴文德和阿仑都被震得虎口发麻,剑从手中脱落。梅收了阵法,努力调息,脸上显现出不正常的金光纹路。老白抱着自己的宝贝连弩,诧异地望向花无谢,“刚才两箭是你拿我的弩射的?”

花无谢面对妖时镇定自若,现在结束了反而十分心悸。愣了半晌,才转过头来对着老白点了点头。

老白饶有兴趣地瞧着他,“这弩是特制的,一般人拉不动。看你一个文弱白净的公子哥,力气居然这么大?”

阿昆把铁球铁链丢到一边,倚着墙笑道:“老裴,没想到你成亲后,还给我们缉妖司添了个人口啊。”

梅已经恢复如初,站起身来拼命跺脚,“你乱说什么呢!缉妖司都是瞒着百姓的,怎么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世上有妖?”她瞥了一眼花无谢,不满地嘟着嘴,“裴大哥,你怎么能带他来?”

梅的话音未落,天空中骤然炸开一道惊雷,淅淅沥沥雨声渐起。黑云压城,豆大的雨珠跳落下来,砸在众人身上。

阿昆仰天大笑,“下得真及时!把这血水都冲刷掉吧!”

裴文德把长剑归入鞘中,拉了阿伦一把,吩咐道:“速做清理!”

雷声一刻未歇,从天际不断滚来。这是神京城的第一场暴雨,快入夏了。月光在阴沉夜色的映衬下,显得格外惨淡。

二人回到相国府时,全身衣裳已湿透,吉光和杏仁也淋得狼狈。

裴文德几乎是把花无谢拽入西厢房的。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平静地问道:“你是怎么知道妖的存在?”

花无谢估计裴文德正在气头上,甩了甩身上的雨珠,老老实实答道:“以前听说也不信,今夜亲眼见到了才知道的。”

“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如何杀死青鱼妖的?”裴文德声音里隐隐有着怒气。

花无谢上前握住裴文德的手,小声哀求道:“裴大哥,你先去换身衣裳再回来审问我好不好?雨水寒凉,别冻着。”

听了这话裴文德心软了几分,又见花无谢浑身是水,侧颈上几还有道血痕,到底没了怒意。他只留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,拂袖离去,“罢了,你先歇息吧,我明日再来。”

玲珑记挂着花无谢,在耳房里辗转反侧,不得入眠。听到西厢房似乎有动静,她赶紧一骨碌爬起来。

乍一见到花无谢,玲珑吓坏了,急忙拿干净的帕子给他擦头上的水,“少爷啊,你跑哪去了?淋成这样。血……血!你还受伤了!”

“无事,”花无谢拂开玲珑的手,笑道:“不必惊慌。”




翌日,雨停了。相国府残红满地,绿叶却顶着透亮的露珠,愈发生机盎然。

花无谢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,直到暖融融的春光透过小窗洒在他的身上,才慢慢睁开了眼。这第一眼,便看到裴文德在榻侧正襟危坐,阖着双目似是在沉思着什么。

醒来就看到自己朝思暮念的人,自然愉悦得很。花无谢不可抑制地弯了嘴角,悄悄抬起身子,想要在裴文德的侧脸上偷亲一下。

当然,不出意料地被按住了脑袋。裴文德气定神闲地转过身来,“醒了就继续解释。”

花无谢委屈道:“裴大哥,你都嫁给我了,还不让我亲一下。”

“莫要转移话题。”裴文德一张俊脸面无表情。

好吧。花无谢盘腿而坐,也不去管身上凌乱的里衣,乖巧又小心翼翼地说道:“我是从《妖物志》上看到的。”

裴文德眼神一凛,“你去过密印寺?”

“是啊,我去拜访了灵佑大师,从他手中借来的。”花无谢在裴文德的注视下,声音越来越小。

“《妖物志》共四十八册,乃密印寺禁书。除缉妖司外,不得借出。灵佑大师怎么会交给你?”

花无谢笑得顽皮,“山人自有妙计。裴大哥,我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,只要我把《妖物志》全部看完,就一定能帮得上你的。”

裴文德蹙眉,“你为何要这样做?难道你想加入缉妖司?”

“想啊,如果皇上恩准的话。”

“不行!你知不知道加入缉妖司是要饮……”裴文德说到一半突然失了音。他还不想告诉花无谢自己身负妖血。

“裴大哥,我若不跟你捅破缉妖司这层窗户纸,你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对我坦诚相待的。我只好自己查了。”花无谢认真地说道。

裴文德深深看了他一眼,“我们不过是被一纸诏书捆在一起的。大婚之日我就向你许诺过,必定还你逍遥之身。”

花无谢低着头叹了口气。

然后在裴文德毫无防备之时,猛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腰,眨眼之间把人带上了床榻。

裴文德大惊,差点一掌劈了下去。花无谢撑在他上方,青丝如瀑披散下来,有几缕垂在他的脸庞上,有些痒。

“裴大哥,我昨夜把镯子还给你时说得够清楚了吧,”花无谢俯下身,凑在他耳边,近乎呢喃地轻声道:“我喜欢你啊。”

破庙初见,他斩杀怪物时的英姿就印在了脑海里。成亲之日更是惊鸿一瞥,倾慕不已。

裴文德的眼神素来沉寂如一汪古潭,现在却因这一句话掀起了万丈狂澜,搭在花无谢肩上的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他的里衣。

花无谢的目光温柔又纯真,越靠越近。眼看就要吻上裴文德时,厢房的门猝然被推开,玲珑气冲冲地踏进来,“少爷,你不知道解组他……”

待她看清屋里这一幕时,瞬间僵硬住了,迅速倒退回去,还不忘带上门,“我错了!少爷,你们继续!”

裴文德清醒过来,抬手想把他掀下去。却又看见了他侧颈上的伤痕,只得无奈道:“起来,我给你上药。”

花无谢听话地起来了,白皙如玉的脸颊爬上几抹红晕。他心跳如擂鼓,不知道自己刚才哪来那么大的勇气。

裴文德坐起身来,不算轻地敲了敲花无谢的脑门,“胆大包天!”

花无谢伸出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脑袋,小声嘀咕着:“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我胆子大。”

裴文德拿过自己带来的外伤药,神色复杂地看着花无谢,“脖子伸过来。”

花无谢毫不客气地枕在了裴文德的膝上。裴文德下手挺重的,他没忍住“嘶”了一声。

感觉到上药的手温柔了许多,花无谢笑道:“裴大哥,你还没给我个回应呢。”

“你……你昨晚使的是赤霄剑?”裴文德生硬地问道。

噫,现在是谁转移话题了。

“裴大哥好眼力。”

“赤霄乃帝道之剑……”

“对啊,是皇上赐给我大哥,大哥又送给我的。”

药上好了,侧颈十分清凉。花无谢还枕在他的膝上不起来,转过来脸对着裴文德,笑容甜腻,“裴大哥,你若喜欢就拿去啊。你想要什么奇珍异宝,我都双手奉到你面前。”

裴文德推开他的头,站起了身,声音不稳地说道:“我……去看看父亲。”

“好,我洗漱完也过去。”花无谢瞧着裴文德的背影,笑容止不住地扩大。裴大哥的冷静终于快维持不住了。

裴文德走后,玲珑从门外探出头来,“少爷,我能进来吗?”

花无谢心情好极了,笑眯眯道:“进来啊,玲珑。”

玲珑一步三顿地缓慢踱进来,垂头丧气的,“少爷,你也太厉害了吧……这就跟裴公子……”

“你接着说,解组怎么了?”

玲珑愤恨地绞着手帕,“他一个人在扫院子,我去帮他,顺便送了我亲手绣的香囊给他!少爷,他居然跟我说,玲珑姑娘,请自重!”

花无谢没忍住扑哧笑了出声。

“我不就送个香囊嘛,哪里不自重了!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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