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水

一身孤注掷温柔

【花裴】不辞冰雪为卿热(七)

*小裴受伤你们都挺高兴的?😂这个毒其实不是很严重啦,但花裴二人的关系的确有了嗯……质的飞跃




7、

裴文德是在几声清脆婉转的鸟鸣中清醒过来的。他尝试着微微张开眼,却被竹木小窗缝隙间洒进来的细碎日光刺得又阖上了双目。

他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,鼻息间能嗅到衣上干净清爽的皂角香。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腰际,另一条手臂穿过他的颈下环抱着他的后背。有温热的气息浅浅呼出,喷洒在他的额头上。

是花无谢。

母亲去世后,就再没有在一个怀抱中醒来的清晨了。裴文德心中柔然得很,也没推开他。即使能睁开眼了,也还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。他整个右肩连着右臂都十分乏力,蝎尾刺入的那一块儿在隐隐作痛。

花无谢的里衣衣襟交领处微张,能看见里面白皙结实的胸膛正随着均匀的呼吸小幅度地起伏。裴文德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花无谢的领口和修长的脖颈,刚开始他还目不斜视,后来就慢慢红了耳尖,忍不住伸出左手轻轻推了推花无谢。谁知花无谢半点没有要醒的意思,反而将他搂得更紧,裴文德的侧脸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。

裴文德只得开口唤道:“无谢……”声音因久未开口而略带沙哑。

这下花无谢立刻睁了眼,猛地松开手坐起身来,眨了两下眼睛就红了眼眶,“裴大哥,你终于醒了!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……”

裴文德左臂撑在榻上,也想要坐起身,花无谢急忙伸手来扶他。裴文德轻咳两声,清了清嗓子,问道:“怎么回事?那蝎子有毒?”

花无谢垂着脑袋点点头,小声道:“都怪我……裴大哥是护我才被那蝎子妖伤到的……”

他这模样活像一只做错事的小狐狸,裴文德伸手揉了一把狐狸脑袋,“我已无碍,不必自责。”

“我那时在你的伤口处吮吸出些黑血来,可尹太医说蝎毒尚有残余,已顺着经络延至手臂。你暂时右臂不能发力,右手也不能拿任何东西。他开了张药方子,叮嘱你要静养几日,慢慢清余毒。还有啊,蝎毒会引起寒热、呕恶、昏睡,伤口处会有烧灼般的疼痛,还……”

裴文德抬手止住了喋喋不休的花无谢,平静说道:“缉妖司人体质殊特,不会有那么多病。”

“那你也会疼啊,”花无谢伸出了手臂,“裴大哥,你疼就咬我。”

裴文德觉得好笑,“我什么伤没受过?这点毒算什么。”

“那是以前,”花无谢忽然挺直了脊背,朗声道:“现在你有我了,裴大哥。这次不算,从今往后我来保护你,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。”

裴文德本想说他一句不自量力,但对上花无谢认真的眼神,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

正巧玲珑抱着些衣物推门而入,瞧见了裴文德,立马欣喜地跑过来,“裴公子!你可算醒了!”

她也红了眼睛,笑得正灿烂时,泪珠子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,“昨儿少爷抱着你回来,直接踹开门,可把我吓坏了。”

这对主仆怎么一个比一个能哭,裴文德安慰道:“玲珑,我没事了。”

他翻身下了榻,刚接过玲珑递来的衣裳,花无谢就凑过来替他更衣,省了他抬右手的力气,“裴大哥,你是要去哪儿啊?”

“缉妖司。”

“不行!阿仑姐说了,让你就留在相国府安心养伤。”

花无谢语气格外坚定,况且他的右臂现在也确实连剑都挥不动,裴文德沉吟片刻,便改了口,“那我去看看父亲。”

花无谢这才笑道:“好。”

裴文德出了门,花无谢也神清气爽地下了地,张开双臂正想叫玲珑替他更衣,却见她对着个小小的青瓷瓶愣神。

于是花无谢自己双臂一展,披上月白外衫,“玲珑这么出神,难道是解组送的?”

玲珑得意又有点羞涩地笑了,“我之前做绣活时心里担忧裴公子,不小心扎了好几处手指,就拿帕子随意包着。清早去给相国送药时,不想解组竟留意到了,给了我这个。”

花无谢惊讶道:“真的?解组原来这么体贴细心?”

玲珑昂着头道:“当然!这世上体贴细心的人啊,可不止少爷你一个。”

“玲珑你再接再厉,说不准解组真对你有意。”花无谢莞尔。

听了这话,玲珑又低下头绞着香帕,脸颊上飞来几朵红云,“我……我打算今晚请解组……一起去柳家庄的庙会……”

玲珑本名柳氏,爹娘早亡,柳家庄村民,十二岁时就被爷爷卖入花府。但柳家庄有什么热闹事,她从不缺席,仍把那当半个家。

“挺好,让解组多了解了解你,知道你是个好姑娘。”花无谢自己穿罢衣裳,想到了什么,又抬头问道:“玲珑,庙会有趣吗?我也想带裴大哥出去走走。”

玲珑用力点头,“我们全庄人都去,可热闹了。赶上夜色好时,还放焰火哩!”

花无谢眉眼弯弯,系上腰间的玉佩,“那再好不过,我们一起去。”

“少爷……这庙会是我告诉你的,你也帮帮我呀。”玲珑合掌作祈求状,“你能不能让裴公子带着解组啊?我怕我去请他,他又说什么玲珑姑娘请自重。”

花无谢忍着笑,拍拍玲珑的肩膀,“好,我会跟裴大哥说的。”

玲珑心中既喜悦又激动,讨好地笑着,“少爷,我正绣团扇的扇面呢。解组的以后再说,我先给你绣,你喜欢什么图样?”

花无谢寻思一会儿,“我喜欢裴大哥,这个好绣吗?”

玲珑道:“……哦,打扰了,少爷,我继续绣解组的。”




心怀天下的裴牧哪怕缠绵病榻也是在书房里,也是枕在治国良策上,也是拥着一堆信笺文牍,叫解组一封封、一张张,念给他听。

“父亲。”裴文德走了过来,示意解组退后,自己坐在榻边。

“吾儿醒了?听说你被蝎子妖伤到,中了蝎毒?”裴牧寻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来,尽管他看不见。

“让父亲担忧了。我身体素来硬朗,更兼体内有妖血,并无大碍。”

裴牧点点头,又道:“不能总倚仗妖血,还是该小心行事,勿要受伤。”

裴文德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,轻声道:“我明白,父亲,以后会当心的。”

屋子里一时间静寂非常,父子俩就这样相对无言。但有时候,这样的沉默,比千言万语更加温情、更有力。

解组见裴文德脸色还是略显苍白,便斟了杯茶,奉到裴文德面前。

裴文德一时忘记了伤,竟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接。小臂微微颤抖着,瓷杯里不断溅出热茶。他到底还是没端住茶托,眼看茶就要打翻到身上时,一道月白身影眨眼之间闪了过来,稳稳接住了托碟和瓷杯。

花无谢把这茶放一边去,急忙拉过裴文德的手,担忧道:“裴大哥,可有烫到?”

裴文德轻轻摇了摇头,接着问道:“我右臂中毒至此,连杯茶都端不住?”

花无谢心疼道:“裴大哥,我之前和你说你也不好好听。你整个右肩和右臂都因蝎毒而变得一片紫黑,不能拿东西,不能用力。”

解组面露愧色,“文德少爷,我并不知晓你……”

裴文德摆摆手,“解组不必在意。”

躺着的裴牧难得笑了笑,“无谢来了?”

“是啊,爹。”花无谢甜甜地喊了一声,挨着裴文德坐下,“您今日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,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?”

“有,皇上批了工部尚书为江南六郡修建堤坝的折子,水患即将得到缓解,利国利民的喜事啊!”

花无谢陪着裴牧说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闲话,裴文德静静听着,只偶尔插上一两句。待裴牧撑不住了,有些困乏,解组服侍他睡下后,二人方才离去。

“裴大哥,今夜柳家庄有庙会,你陪我去看一看,好不好?”花无谢侧着头笑道。

“不好。即便不能外出除妖,总还是要去缉妖司的。”

花无谢脸上笑容犹在,却叹出一口气来,“我说你们裴家父子啊,真是……相国十分心,八分给了天下,一分给了皇上,一分给了你。裴大哥十分心,八分给了缉妖司,两分给了相国大人。”

裴文德不作声。

花无谢继续道:“我不求在裴大哥心中占上一席之地,只想陪在你身边。如若你不负皇恩,不负天下苍生,负我,我亦是心甘情愿。可蝎尾袭来时,你偏偏挺身相护。裴大哥,若说你对我半分情意都没有,我是不信的。”

裴文德停住前行的脚步,顿了顿。

然后裴文德转到花无谢面前,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,越靠越近。裴文德慢慢伸出左手扣住花无谢的后脑,毫不犹豫地偏头吻了上去。

裴大哥的唇瓣出乎意料的柔软,跟这个人可不一样。那昆仑山巅冰雪一般的清冷气息包围着花无谢,几乎要使他失去了理智。他抬手紧紧揽住裴文德,很快就化被动为主动,倾身上前,唇舌不断地深入缠绵,感受着这块冰融化在自己怀中。

花无谢太过用力地压在右肩的伤口上,引来一阵刺痛,裴文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一下,脸上刚刚升起的几缕红晕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花无谢紧张地松了手,磕磕绊绊道:“裴大哥,我……我弄疼你了?你没事吧?”

裴文德一声不吭,躬腰缓了一阵,才抬起头来。他没回答花无谢的问题,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着,唇畔点着花无谢不曾见过的清浅笑意,“无谢,我陪你去庙会。你说错了,十分之中,有一分是你。”

花无谢仿佛置身梦境之中。

焰火,焰火又有什么好?满天星子都在裴大哥望向他的眼中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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