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水

一身孤注掷温柔

【花裴】不辞冰雪为卿热(三)

*奉旨成婚,先婚后爱
*小甜花今天追到裴首领了吗?




3、

辰时方至,天光宛如一层柔和的轻纱笼罩在大地上。树梢上、屋檐间,莺歌燕语清脆婉转,好不动听。

花无谢尚还睡意朦胧,像那诗词里萦损柔肠的美人,困酣娇眼,欲开还闭。他以手掩口,打了个呵欠,懒洋洋地推开了门。

“啊!”

这一声痛呼把花无谢喊醒了,眼神顿时清明许多,“我说三弟,你一大清早躲在我房门后鬼鬼祟祟想做什么?”

花飞扬龇牙咧嘴地捂着磕到的额角,却驴头不对马嘴地责问道:“怎么是你先出来的!”

花无谢莫名其妙,“我出来怎么了……难不成你是来找裴大哥的?他昨夜太累了,还未睡醒。哎,你走远点,别吵着他休息。”

昨夜裴文德将近四更天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,自然累极。他回来之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,还是花无谢替他脱靴、除去喜服的。也因此,花无谢留意到裴文德手足瘦削,仅着里衣的样子显得格外单薄,绝不像看起来那样强健。

花飞扬额角都不捂了,瞪圆了一双并不大的眼睛,小声念叨着:“不会吧……居然真的是二哥你在上面?怎么可能,那裴公子明明看起来更……”

花无谢:“……”

他可算明白花飞扬守在这干嘛了。难道花府的人都不知道裴文德昨晚出去了吗?也是,破庙初见就领教了裴大哥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本事。瞒过花府众人肯定也轻而易举。

花无谢瞪了回去,“三弟,什么叫居然?你这么不相信我?”

“没有!”花飞扬凑过来亲亲热热地搂着花无谢的手臂,“二哥,成家了的感觉怎么样?”

“你猜啊?”其实跟没成亲的感觉一样。

“哎呀……二哥!”

兄弟俩一路说着小话就到了花老夫人的房中,正巧花夫人也在。花无谢和花飞扬恭恭敬敬向娘亲和老祖宗问了安。

花老夫人喜在眉梢,还未褪去,急忙招呼花无谢到她身边来。大抵众人的想法和花飞扬都是一样的,听说裴文德尚未起身,笑得一个比一个意味深长。

花无谢当然也不会拆穿裴文德,没告诉长辈们他昨夜不在府中的事实。就是老祖宗问东问西的,花无谢都不知道怎么回,只好不管听到什么都扯着笑容答道:“好,好,好极了!”

应付了一圈长辈,花无谢再回房已过巳时。他也不愿叫醒裴文德,就命玲珑铺纸研墨,在一旁书案上画起画来。将将收了笔,墨迹还未干,便听到床上传来细微的声响。

裴文德坐起了身,但面色略显苍白,额头上冒着虚汗。

“裴大哥,你怎么了?”花无谢在床沿坐下,关切地问道。

“无事……噩梦罢了。”说是这么说,裴文德明显还在恍惚之中。

“噩梦?我就从来都是:安枕了无梦,孰为蝶与庄?”

裴文德似乎回过神来了,目光落在花无谢的身上,“胸怀磊落且心中了无牵挂的人,才能如此。无谢单纯豁达,无梦是好事。”

花无谢歪着脑袋,调笑道:“我的梦里没有蝴蝶,没有庄周,只有你呀,裴大哥。”

裴文德此时已恢复如常,闻言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,伸出食指点在花无谢的眉心,“二少爷嘴真贫。”

这一下仿佛点到花无谢心上去了,他愣了半晌才说道:“裴大哥,你以后可别随随便便对别人这样啊。”

裴文德没理他,利落下了榻,开始更衣。是花无谢见过一次的缉妖司服饰,可是他不知道原来这身衣裳……暗藏玄机。

裴文德把一盘细麻绳悬挂在腰后,背上剑鞘。腰间垂下两只小小的黑布袋在身前,花无谢眼睁睁地看着裴文德扔进去了一堆金钱镖。接着,裴文德又将一对峨眉刺收在衣襟内侧,取了两把匕首,俯身贴着黑靴塞了进去。

“裴……裴大哥,我们一会儿……不是要回相国府吗?”花无谢磕磕绊绊地问道。

“是,”裴文德瞥了一眼花无谢,“但缉妖司一旦有事,我会立刻赶去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裴大哥真忙。

玲珑端了盆清水进来,捧着干净的脸帕候在一旁。裴文德掬水抹了把脸,眼睛一瞟,就瞧见了案上的画。

花无谢本来下意识要去遮挡,毕竟画的是倾城公主,后来又觉欲盖弥彰,讪讪收回了手。

“这美人图画得真不错,”其实裴文德也不怎么懂画,只是看着觉得传神,“是你倾慕的姑娘?”

“当然不!”花无谢连忙摆手,“我跟公主青梅竹马,情同兄妹,绝无一点瓜蔓!况且公主已嫁给大哥,我怎么可能再有其他念头!”

花无谢慌慌张张解释的模样反倒让裴文德认定了,这就是他喜欢的人。不过再瞧瞧画,裴文德诧异道:“公主?倾城公主?”

花无谢一愣,举起画来,指着,“看不出来吗?”

裴文德微眯双眼,细细打量一番,才似乎勉为其难地开了口,“依稀能够辨认。”

花无谢眉毛皱成了一团,苦着脸。他还从来没被这么打击过。

裴文德看他跟蔫了的茄子似的,解释道:“怪我,是我不太记得倾城公主的模样了。”

花无谢还是有气无力的,“裴大哥,你就别安慰我了。”



裴文德毕竟是男子,况且缉妖司事务繁多,花老夫人就免了他那些晨昏定省的规矩。裴文德起来后却还是去老夫人那里问了安,再和花无谢一道带着花家的礼,回了相国府。

花无谢没有想到堂堂相国府竟是如此门可罗雀的冷清。进了门后,庭院中甚至不曾见到家丁或婢女来来往往的身影。

裴牧正在书房里,他身旁还有一个人,头也不抬地写着什么。裴文德低低唤了声:“父亲。”

花无谢也不管裴牧看不看得到,急忙躬身行礼,“晚辈花无谢,见过相国大人。”

裴牧神色平静,双眼无神,却准确地走到了花无谢的面前,亲手将他扶起来,“孩子,你来了。”

他又转过头,对那个伏案的人说道:“王先生,暂且到此为止吧。你晚些时候再来。”

裴文德主动侧身伸手,“先生辛苦了,我送您出门。”

眼见裴文德和那王先生离去,花无谢有些局促不安地在裴牧指的地方坐下。裴牧笑道:“我失明已久,不中用了。读书、写字,都要靠刚才那位王先生。”

“相国大人何出此言?”周围没有下人服侍,花无谢便自己斟了杯茶递到裴牧手边,“大有看得见的闇眇之人在。相比之下,相国双目虽眇,内里却澄澈如明镜。”

裴牧闻言,朗声大笑起来,“解组,把我准备的东西拿给花二少爷。”

门外这才进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,将一古朴典雅的木盒奉到花无谢面前。花无谢双手接过,问道:“你叫解组?家里谁给你取的名字?”

少年不卑不亢地答道:“花少爷,小的是弃婴。相国心善,将我带回了相国府。名字,自然也是相国大人赐的。”

花无谢点点头,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转到裴牧身上,“这是何物?”

裴牧淡笑,“你且打开看看。”

是一对银镯,做工和材质都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,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。花无谢更加不明所以,“相国这是……?”

“莫要再唤相国了。你既与文德成婚,那就是自家人。”

难得花无谢不好意思起来,小声喊道:“父亲。”

裴牧笑着点了点头,“好孩子,把这对镯子收着吧!文德有了你,是他的福气。”

正说着,裴文德跨过门槛就进来了。

裴牧又道:“解组,带花少爷去正堂吧,好生伺候着。”

解组应了一声,伸手为花无谢引路。

花无谢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裴牧的一言一行他都弄不明白。但人家父子俩说体己话,他确实不好打扰,便抱着木盒向裴牧告退了。

院中寂静如太古,连声鸟鸣都没有,只有前面解组的脚步声。花无谢故意放缓步伐,走得极慢,留神着书房里的动静。不多时,屋内果然传来裴牧的声音,几乎是喊出来的,字字泣血。

“……我裴家乃忠烈之后,肝脑涂地,自秉忠贞之心……流芳百世或遗臭万年,不过史官乱书几笔,何曾在意!一世坦坦荡荡,仰不愧于天,俯不怍于人,足矣!”

花无谢被这番话深深震撼,停住了脚步,怔在原地。裴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皇上对相国素来是依附又忌惮,近年来逐渐疏远。可从大婚之日的赏赐来看,裴家又深受皇恩。缉妖司不被庶人知晓,而其首领裴文德却能让皇上亲自赐婚,这是何种待遇?

他目光一转,定格在解组的身上。那分明还是个少年人,也肯定听到了裴牧的话,却神色平静如水,毫无波澜。

两疏见机,解组谁逼。在功成名就之时及时抽身,以得完寿。这个名字居然是裴牧取的,他一国之相,为何不能抽身?

解组恭敬道:“花少爷在此处停留,是有何吩咐吗?”

花无谢抬手折了枝长长的柳条,笑道:“无事,走吧。”



二人在这里用了午饭,方才向裴牧辞行,准备打道回花府。

一出门,裴文德就看见他的吉光脖子上挂着个大大的柳条圈,还点缀了几朵桃花。千里名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……有点傻。

他偏过头,盯着花无谢。

花无谢十分无辜地望着他,“你不觉得吉光看起来可爱多了吗?”

裴文德无奈地敲了敲他的脑袋,“还是你可爱。”这个语气显然不是夸赞。

裴文德去牵了吉光,翻身上马。拉了拉那柳条圈,几次想要扯掉,最后还是花无谢的注视下放弃了。

花无谢朝自己那匹枣红色的马喊道:“片羽。”

裴文德惊讶道:“你的马叫作片羽?”

“是呀,”花无谢冲他眨眨眼睛,笑道:“裴大哥,看来不仅我们有缘,我们的马也很有缘啊。”

裴文德丢给他一个“我不信”的眼神,就扯动缰绳,先走一步了。

枣红骏马面对花无谢的呼唤毫无反应。出来送人的解组实在看不下去了,“花少爷,我去替您把马牵过来。”

“不用。”花无谢吹了声响亮的口哨,唤道:“杏仁!”

那马立刻撒开四蹄,欢快地跑了过来,然后温顺地低下头,任由花无谢抚摸它的马鬃。

花无谢上了马,摸摸杏仁的耳朵,“怎么要给你换个文雅的名字,你还不愿意?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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